当苹果开始加速摆脱“中国制造”

作者｜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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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3日，《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指出，苹果公司已经告知一些代工制造商，由于中国政府实施严格的防疫政策以及其他一些原因，该公司希望扩大在中国以外地区的生产。

并非没有预兆。在不久前的苹果季度财报分析师会上，当被问及苹果公司供应链受上海疫情影响时，首席执行官库克就曾表示，苹果的供应链是真正全球化的，因此产品是在全球各地生产的。

就在这一场业绩交流中，苹果预测中国疫情复燃对苹果公司的业绩影响大约40亿美金到80亿美金的收入。库克强调，越来越多的芯片制造是在美国完成的，并称，苹果计划对制造布局做出进一步的优化。

调整中国制造在其中的占比应该是重要的方向？

一个流传经年的传闻说，某一年的苹果内部员工会议上。苹果公司高管畅谈完中国之外的布局产业布局之后，有一位中国员工向其提出了一个问题：苹果是否是要将其制造业撤出中国？

苹果需要寻找最佳世界工厂所在

早在2011年，苹果这个产能优化的计划就进行了，富士康进军巴西成为全世界第二大规模的苹果手机生产线。而之后随着中美贸易冲突加剧以及去年的中国限电措施等都带给苹果隐忧。时至今日，苹果所言的俄乌冲突和疫情政策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进程。

造什么，比怎么造重要。伴随着全球化大分工发展，中国制造业快速崛起，而如今当“中国制造”留不住苹果等跨国企业，对于华为、小米、OPPO、vivo等国内厂商来说，正是迎来一个重要机遇和任务——引领中国制造“造什么”。

印度和越南，新“世界工厂”的成色

《华尔街日报》称，中国台湾的代工企业富士康科技集团和纬创资通已在印度建厂，主要为印度国内市场生产iPhone。

其实中国代工企业迁移印度并不是一件新鲜事。2016年，莫迪政府就曾与苹果达成协议，承诺为苹果提供税收、政策优惠和现金补贴，条件是苹果必须在印度设厂。但由于苹果并没有自己的工厂，苹果代工厂自然就需要执行这份协议的责任。

2017年初，BBC有报道称，纬创资通在印度建厂开始组装iPhone SE。而彼时，苹果也在计划复制中国模式，决定在印度生产手机。

到了2019年10月，印有「Assembled in India」包装盒的 iPhone XR 上市，富士康成功在印度造出了苹果手机。可见，无论是出于人工成本考虑，还是苹果希望在印度扩展自有品牌的市占率，那时，产能优化早已成为苹果的关键策略。

此前据《印度斯坦时报》统计，截至2019年末，OEM模式代工厂在印度全年GDP中的比重已达到1．2％。而2021年，印度智能手机销量1．62亿部，仅次于中国的3．14亿，更是成为了全球第二大市场。

生产和市场的双重优势，印度显然具备了当初中国成为“代工厂”时的优势。但对于”中国模式“的复刻，并非简单，印度始终面临着一个难题，此前《智物科技评论》也曾在文章中指出过，即印度在LCD产业中不具有竞争优势，缺少像以京东方、TCL华星为代表的本土自主研发企业，所以液晶显示行业的“国别转移”，印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同时，苹果在印度的扩产并非一帆风顺。富士康和纬创资通都遇到过严重的劳工问题，造成了暂时性的停工。2020年，纬创资通在印度也因未能按时支付工资而遭到员工的抗议，设施被洗劫一空，设备被毁。

乔布斯发明了iPhone，库克发明了如何制造iPhone

除此之外，印度监管机构对待中国智能手机制造商小米集团的问题上又发生了外交纠纷。这就导致中国大陆的制造组装商在当地设厂很困难。

但这样并没有拦住中国大陆代工厂迁出的步伐，与苹果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中国大陆的代工商开始将目光投向越南和其他东南亚国家。比如，中国代工厂立讯精密工业股份有限公司就已在越南为苹果公司代工AirPods耳机。

立讯精密表示，和他一样的代工商正被要求进行大规模生产的关键前期工作，并将目光投向中国以外的地区。在这个阶段，代工商需要将品牌的产品蓝图和原型转化为详细的制造计划。

撤出中国不易

目前有90％以上的苹果产品，如iPhone、iPad和MacBook笔记本电脑，都是在中国生产的。

同时，根据Technode数据，在苹果供应链所有工厂中，中国工厂数量占比大约在48％左右，接近一半，有297座。而在中国的江苏、广东和上海三地，共占苹果中国工厂总数的61％，占苹果全球总工厂数的三分之一。

除了中国之外，“世界上没什么地方有这样的基础设施，能够每天制造出60万支手机。”旧金山供应链公司Fictiv的首席执行官达夫·埃文斯曾经这样评论道。

2016年，《纽约时报》的一篇名为《苹果的旅行，从工厂地板到零售商店》的文章，指出了郑州政府在支持iPhone的生产，首先是向代工厂富士康发放了超过15亿美元，用于建造工厂的大部分土地和附近的员工住房。除此在外，郑州还通过铺路，建造发电厂等来减少运输成本以及提供持续的能源。

正如业内人士分析，苹果长期以来将中国作为其制造中心的许多积极因素仍然存在。训练有素的劳动力、低成本、以及发达的零部件供应商网络，这些都是经过多年努力才建立起来并逐渐成熟的，如果苹果将产地搬去其他地方，很难在短时间内重新获得这些优势。

此外，将产地设置在中国另一个优势是，销售更加方便。中国通常能占到苹果公司全球销售额的五分之一左右。而今年5月，苹果官方还开设了Apple武汉零售店，作为湖北省首家Apple零售店，足以看出苹果对中国的市场的重视。

著名分析师郭明錤表示，尽管苹果及其合作伙伴努力使其供应链多样化，但中国仍然是一个主要的制造中心。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国仍然是苹果最重要的生产基地。

一位参与苹果供应链的行业主管说，鉴于国内市场的规模和完善的制造业生态系统，中国仍将保持龙头地位，可以从苹果等公司接单附加值更高的工作。

苹果依赖“中国制造”？中国制造依赖苹果？

对部分供应商而言，想保住业务，就得跟着苹果公司走。《华尔街日报》的表述中透露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即中国iPhone产业链似乎确实离不开苹果。

中国能培养自己的苹果公司吗

然而更为严峻的问题是，作为美国市值最高的公司，苹果在中国以外扩产的举措，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效仿。毕竟这些公司早就开始考虑如何减少对中国的制造业和关键材料的依赖。

当苹果想摆脱“中国依赖症”，中国更要摆脱“苹果依赖症”。曾经尝到“全球化红利”而发展起来的中国制造业必须思考如何“卷入”全球制造业的新一轮浪潮之中。

《智物科技评论》在文章《库克为什么那么成功》可以提供一些线索。乔布斯发明了新一代智能手机是什么，但是，库克发明了如何制造新一代手机。库克为什么那么成功

得益于库克的产业链中国化，中国的代工厂有机会参与高端手机生产，而在这过程中，代工厂对于关键技术的学习促成了中国手机产业链的成长，也促使高端手机的研发能力、方法、移植到了中国，帮助了中国手机大厂所谓研发的推进——从诺基亚式的创新到苹果式的创新。

那么当“产业链中国化”已经要演变成“产业链印度化”，甚至如库克所言的”产业链全球化“，中国制造业的发展，不能再继续依靠这种苹果模式的“移植”。华为、小米、OPPO、vivo等国内手机厂商在向高端冲击的过程中，比起性能的“内卷”，更重要的是更加生态性的创新。

或许，中国的手机厂商并非没有创新，被誉为”后乔布斯时代最受关注的一场发布会”上，华为的折叠屏手机提供了一种手机上的新可能，随后，小米、vivo等也相继推出折叠屏手机，而这都早于苹果。

只有能够“决定造什么”的公司才能真正成为像苹果一样的引领者，带领中国制造业生态的方向。

汽车领域也是如此，特斯拉不但发明了下一代汽车是什么，也发明了如何制造新一代汽车。以此眼光来看，世界工厂的位置所在，不在于廉价的劳动力，也不在于所谓的补贴。而是，苹果在哪里、特斯拉在哪里，世界工厂才会真正在哪里，中国的社会环境是否可以留住苹果、特斯拉？

中国的品牌企业，如华为、vivo能否成为各自领域的苹果和特斯拉？